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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细微处不可忽略

2015-05-29 浏览: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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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小说教学中常会发现,许多学生对小说有着浓厚的兴趣,但是缺乏必要的艺术欣赏方法,他们仅仅停留在对故事情节浮光掠影式的粗略把握上,忽略了许多本应使人喜怒顿生、拍案惊奇的精美之处,漏掉了小说作为文学艺术所必然具有的审美感受,使一篇本来妙趣横生、韵味无穷的精美之作变得索然寡味,不可卒读了。比如,《边城》第13章第一句话“黄昏来时,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中,“桃花色的薄云”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它与后面翠翠的“胡思乱想”以及“忽然哭起来”有无关系?《守财奴》中,“‘把一切照顾得好好的!到那边来向我交帐!’这最后一句证明基督教应该是守财奴的宗教。” 作者真认为基督教是守财奴的宗教吗?许多浅尝辄止的学生可能根本未注意这些细节,以为它们无关紧要。其实,小说里面像这样的细微之处有很多,它们是作者的匠心所在,关涉到人物性格、主题和审美情趣,阅读和教学中万万不可忽略。

1、   关涉到人物性格的塑造

人物性格是复杂的,小说在这一点上不可能直接点明,它总是通过人物生命的生存形态来表现,或通过其他方式暗示读者,这也是小说作为艺术的魅力之一。《祝福》中,祥林嫂被她婆婆带人捆绑走后,小说用了两个词语来表现四叔的态度,很有意思:“可恶!然而……。”这是四叔第一次的评价。四叔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根据上文看,祥林嫂的婆婆和卫老婆子采取“先斩后奏”的方式,等祥林嫂到河边淘米时让两个男人强行捆上白蓬船,然后才到四叔家叫人。事后,四叔听了“看见的人”的“报告”才知这一情况,因而觉得“可恶”。但祥林嫂“诚然是逃出来的”,作为“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四叔又觉得她该回去守节,这就是那“然而”后面省略的内容。四叔第二次的评价还是那两个词,但鲁迅先生巧妙地把它拆分开来,中间接续了四婶责备卫老婆子的话,而四婶所说“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吗?”,正是四叔那“可恶”的意思的具体化;听了卫老婆子的一番“赔罪”和“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后,四叔所说的“然而……。”所包含的意思显然是:我们虽然“向来宽宏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然而你也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你看,简短的两个词(当然那个省略号也非同小可)以及巧妙的拆分暗示给我们是多么丰富的内容!而四叔既想维护个人及家庭权威,又想不悖礼教的矛盾以及贪占小便宜的虚伪心理简直揭露无遗。这些细微之处的暗示多么重要,如果忽略了,我们对四叔这个人物形象的认识就有了欠缺。又如《药》中写华老栓“秋天的后半夜”去买“药”,走近丁字街,“靠门立住”时,“几个人从他面前过去了。一个还回头看他,样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这几个人是什么人?讨论中有的学生仅仅根据“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就认为是刽子手,有的学生根据上文这几个人“哼,老头子” 、“倒高兴……”的两句话又认为是革命者,得出的结论竟然相反。其实,根据上下文不难发现,这几个人就是来“鉴赏”杀人的看客,他们的眼光可能就是那般的“凶恶”,但也有可能并非如此,“闪出一种攫取的光”完全是老栓的个人感觉,因为老栓一门心思全在要买的药上,药成了他和全家幸福的源泉,因而这买药的钱就显得万分重要,不可有一点闪失,在那样的昏暗人杂之时,稍微有点异样的眼光,在他看来都可能是为了“攫取”他衣袋里的钱,老栓这时“按一按衣袋,硬硬的还在”也证明了这一点,因而本不凶恶的眼光他也觉得凶恶了。你看,这一细微处不仅暗示了后文看客之多,“潮一般”,还从心理学的角度传神地刻画了华老栓谨小慎为、懦弱胆小的性格特征,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2、   关涉到主题思想的表现

这样的细微处当然是举足轻重了,可是由于知识、人生体验等的局限,学生阅读小说时可能常常一带而过,毫不在意;或者他自以为理解了,实际上是片面甚至错误的。《药》中就有这样的例子。文中写夏四奶奶上坟时发现瑜儿坟上的花环,惊奇,不解,继而认为是显灵,便许愿要瑜儿的魂灵“教这乌鸦飞上你的坟顶”,给她验证。这时,有一段精彩的环境描写:

微风早经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铜丝。一丝发抖的声音,在空气中愈颤愈细,细到没有,周围便都是死一般静。两人站在枯草丛里,仰面看那乌鸦;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缩着头,铁铸一般站着。

这一段,许多学生都知道是写“静”,通过微风、枯草、“铁铸一般”的乌鸦,尤其是夏母心里恍惚所感到的似有实无的“一丝发抖的声音”,从不同方面烘托了周围“死一般”的“静”。这样渲染环境之静的目的是什么呢?许多学生不甚了然。其实,联系上文的“显灵”及其验证,一下子就明白是为了表现夏母迫切期盼乌鸦飞上坟顶的心情,周围越静、乌鸦越不飞,夏母期盼的心情越迫切。可是,在夏母“慢慢地走了”,更加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作者又细致的刻画了乌鸦的“动”:“哑-----”的一声大叫、“张开两翅,一挫身”的起飞动作、“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的明确方向、“箭也似的”的劲厉速度,与前面的“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毫不置疑地说明夏母迫切期盼的祝愿的破灭,从而表明连母亲都对革命的儿子不理解的深沉悲哀。这两处可谓全文的重点之一,它与茶馆里众茶客愚昧的“表演”一起揭示了主题。就有的学生轻视或忽略这样的情节而言,它是细微处;就理解和教学而言,它显然是全文的要害和关键,必须高度重视。又如《守财奴》中,葛朗台太太和欧也尼·葛朗台是作者理想的化身,作者是以基督教的宗教标准来塑造或评判她们的,说前者之死“完全是基督徒的死,死得崇高,伟大”,让后者在后来的悲剧性遭遇中相信母亲“幸福只有在天上”的临终遗言,“挟着一连串善行义举向天国行进”,因而上文提到的“基督教应该是守财奴的宗教”决不是作者否定基督教,而是讽刺身为基督徒的葛朗台至死信奉的只有金钱,金钱才是他唯一的教义,从而揭示了拜金主义的罪恶这一主题。

3、   关涉到独特的审美情趣

审美情趣是读者通过文本与作者产生的情感共鸣,因此,它的产生必须建立在对文本哪怕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心神领会的解读上。《边城》中那“桃花色的薄云”不单纯是写景,在写景中透露出如“桃花色的薄云”般绝美却易逝的青春的悲剧美,令人玩味;翠翠情窦初开,爱上了傩送,爷爷却张冠李戴,,她“坐在溪边,望着溪面为暮色所笼罩的一切,且望到那只渡船上一群过渡人,其中有个吸旱烟的打着火镰吸烟,把烟杆在船边剥剥地敲着烟灰,就忽然哭了起来。”这时的翠翠之所以“忽然哭了起来”,与那种悲剧美中的“悲剧感”(汪曾祺语)有关:爱情微妙,青春易逝,无爹无妈的纯情少女心事满怀却无处诉说,船上过渡人的愉快、悠闲与她内心的波动形成了动静对比,更加加深了无助和委屈的情绪,这种“哭”可谓边城女儿特有的爱情方式,反映了边城沃土上的一种独特之美;而翠翠梦中听歌和“摘虎耳草”的那一部分简直美到了极至,它写尽了纯美爱情对人灵魂的荡涤与震撼,使人心旷神怡。《荷花淀》中这样的例子就更多了,如月下织席和淀里的银白世界的柔美,淀里遇敌和歼敌的壮美,水生嫂的多情温顺,女人们藕断丝连的娇羞……无不昭示出景美人美的审美情趣,夫妻情、家国爱的主题表现就有了独特的环境和坚实的基础,读后自然给人珠玉满眼,妙趣横生的艺术美感。

当然,上述三点只是就小说的文本意义而言。从教学艺术来说,抓住并重视这些细微处,巧妙地设置问题,引领学生讨论、辩论,不断探讨,往往可以形成一个又一个预想不到的高潮,产生一个又一个思维的火花,使课堂教学上升到一个师生悲喜共享、融会互动的境界,达到使学生既真正读懂小说,又受到文学熏陶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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